“你喝一點就好了。剩下的我來喝。”

“哪有你這樣討酒喝的客人？”盛海生傻傻笑著，舉起手，把杯中剩下的酒一飲而盡。

他前所未有的感覺到開心跟愉悅。這種快樂的心情很難用言語形容，加上又有酒精作為催化劑，他忽然就放松了下來，不再像往常那樣把自己繃緊、武裝，恍惚間就忘記自己其實是一個生活自理也很艱難的殘疾人，還忘記了，他把心愛的女孩丟在那個深山老宅裏，自己一個人跑出來一天也沒有告訴其他人……

“對了，你這樣跑出來一天沒有關系嗎？”莫展忽然也想起這件事，連忙開口詢問。

盛海生趁莫展不註意的時候又多喝了幾杯酒，白皙如玉的臉頰開始浮現不尋常的紅暈，莫展搖了搖了他的手臂，又把話重覆幾遍，他才仿佛弄明白莫展是在問他問題。

盛海生的一雙眼睛被酒精點亮，亮得驚人。

“嗯，不要緊的。”他看上去染了幾分醉意，但又拿起手邊的筷子給莫展還有自己夾菜，“光喝酒對身體不好，我們多吃點菜。”

莫展悵然若失地搖搖頭，也想不明白盛海生到底是醉了還是清醒著。

唐一菲回到盛家老別墅已經是傍晚，鐘姐說盛海生中午吃過飯就堅持自己一個人出去，沒讓鐘點工陪著。

唐一菲著急地問，“那他有沒有說去哪裏？”

“沒有。”

唐一菲這時拿出手機撥打盛海生的號碼，可電話響了很久，盛海生也沒有接。她想了一下，想到盛海生有可能正在跟恩娜在一塊，於是又把電話打給恩娜。

然而恩娜並沒有跟盛海生在一起。

“一菲，你說海生不見了？”

“是啊！”唐一菲這時已經很著急了，臉龐微微發燙，聲音也無比緊張，“我還以為你們在一起……”

恩娜楞了幾秒，她今天沒有過去盛家的老別墅，自然沒有跟海生聯系過。

“你先不要緊張，他也許只是出去一下……”

“他都出去好半天了！而且電話也不接！”唐一菲氣急敗壞地說道，爾後才發覺自己的態度很不好。她連忙跟恩娜道歉，“恩娜對不起……不行了，我現在立刻過來市區吧。”

“那你趕緊過來吧，等你來了我跟你一起找他！”

華燈初上。

唐一菲跟恩娜成功會合。

明明不久前才見過面，而且跟她又是認識了幾年的好朋友，但唐一菲在見到恩娜的瞬間，臉上的表情還是有點奇怪。她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恩娜，不知道該擺出什麽樣的表情，也不知道該開口跟她說什麽話。

兩個女孩的友情，真的可以因為一個男生而變得尷尬萬分。

但盛海生不見了，她跟恩娜都十分著急。

“一菲。”比起慌張失措的唐一菲，恩娜還是顯得要鎮定一些，她很鎮定地問她，“你昨晚有跟海生說過什麽話嗎？”

“沒有說什麽……”唐一菲驀地想起昨晚跟盛海生劍拔弩張的談話過程，尷尬地低下眼睛，不願擡頭看她。

恩娜明顯感覺到她對自己的抵觸，臉色迅速變換了一下，她裝作毫不知情，繼續熱切地追問，“那他有沒有跟你暗示過今天會去什麽地方？”

唐一菲認真思考了一會兒，最後還是懊惱地搖搖頭，“完全沒有頭緒。”

“這樣啊……”恩娜悵然若失地嘆了嘆氣，“我們不如先找一個地方坐下來吃點東西，你來來回回跑了幾次，我看你一定沒有吃晚飯。”唐一菲的心頭湧過一陣暖流，恩娜不論什麽時候都是這樣細心跟溫柔，她忍不住苦笑了一下，難怪盛海生這麽喜歡她。她也很喜歡恩娜，不然也不會跟她成為那麽好的朋友。

“嗯。”唐一菲也沒有拒絕。

兩個女孩很快在一家燈光明亮的快餐店坐下，恩娜排隊給她買了漢堡跟可樂，唐一菲一向對吃的沒什麽太大的要求，但今天顯然是餓壞了，也沒有因為是恩娜買的就不想吃，她直接拿起漢堡大口大口地吃起來。

恩娜坐在她的對面，面前也放著食物，但她沒有吃，只是一直笑意盈盈地看著她，像一個姐姐在照看自己的妹妹一樣。

唐一菲感覺到她的目光，不自然地轉過臉，悶聲開口道，“你別光看我吃，你自己也吃一點吧。”

恩娜才發現原來是自己太失禮了，“對不起，”她用有點遺憾的語氣說，“我剛剛看你吃東西的時候，忽然想起我們以前也像現在這樣，經常一塊兒出去吃東西，逛商場，還有看電影的事情。”

唐一菲忽然感覺喉嚨被什麽東西堵住了，剛塞進嘴巴的食物卡在喉管，不上不下，異常難受。

頓了一下，恩娜忍不住繼續說道，“可我明顯感覺到，我跟你回不到從前那樣快樂自在的時光去了。”

唐一菲十分艱難地把最後一口漢堡吞到肚子裏，然後快速抓過手邊的可樂，用吸管一口氣喝個精光，仿佛沒有聽見恩娜剛剛說的話。

可是，她的眼睛莫名紅了一圈。

恩娜把自己的手伸過來，輕輕抓著唐一菲的右手，兩人的手都有點涼，但唐一菲的手更冰一點。她無比忐忑地問，“一菲，我們會是一直的好朋友，對吧？”

唐一菲慢慢擡起頭，嘴唇掀了掀，一臉的欲言又止。她只是楞楞地看著恩娜，眼神帶著孩童特有的天真，然後，她終於還是開口反問道：“我們本來就是好朋友啊。”她很努力地把喉頭湧上的酸澀全部壓下去，不讓自己爆發出來。“我們什麽時候不是好朋友了？”她終於擠出一絲笑，笑嘻嘻地問恩娜。

恩娜無比錯愕地看著她，忽然也沒有任何言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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